小儿子出生在10月，所以他没满4岁就开始上junior kindergarten。为了他能够说好中文，在上junior kindergarten之前我们没有教过他英语。小儿子的语言发育比较慢，20个月时才开始说话，而且一直发音不准，“西瓜”说成“西巴”，“屁股”说成“替补”，诸如此类。与大儿子11个月即说话，1岁半可以背一大堆唐诗，而且口齿清晰真是没法相比。我想可能是小儿子控制发音的肌肉发育比较慢，而且很多人都说加拿大的孩子都这样，还有4岁才说话的，因此我们没为他的语言发育比大儿子慢而担心过，顺其自然任其自由发展。只是上junior kindergarten时他的中文还说不顺溜就要学说英文了。

听老师说小儿子在kindergarten整整两个月没开口说过话，但那段时间他在家里是中、英文都讲，能用英文说的都尽量用英文，我知道他是在练习。两个月后小儿子在kindergarten开口说话了，而且就此一发不可收拾，英文一日千里似的进步，而中文则无可奈何花落去般的退步，最后竟拒绝讲中文。让人奇怪的是他似乎天生就是讲英文的，我们费尽心机教他中文，始终发音不准讲不利索，没人那么刻意教他讲英文，他却讲得溜溜的，从来没有发音不准口齿不清的问题，我甚至想中国那些讲中文口齿不清的孩子是不是该试试讲英文，也许他们天生更适合讲英文。他的二年级老师（本地白人）说他的英文说得比本地白人小孩还好，语速快、词汇量大，形容词一串一串的（这大概与他喜欢阅读有关）。我们听到这样的评价是既喜又忧。

我们曾经要求小儿子在外面讲英文在家里讲中文，他在家里就拒绝讲话，每天就是自己看电视、玩电脑，需要什么东西就用手指一指。小儿子从小性格倔强，不妥协。半岁时我喂他吃米糊，他不愿吃就紧紧闭着嘴巴，怎么软硬兼施都没办法让他张开嘴，先生看了就来气了，说看我来喂吧，接过碗和勺就开始喂，小儿子还真给他面子，张嘴就吃，先生简直得意得不得了，一口气喂了好几勺，没想到小儿子一丁点都没吞下，全含在嘴里，当嘴里装不下时一口全吐出来，搞得到处都是米糊，比没吃更糟糕。这一下把先生打击清醒了：对这样的小孩没办法不做适当的妥协。我们想总不能让这4岁多的小孩得自闭症吧，坚持了两周后先生跟他说在家里和爸爸说英文，跟妈妈讲中文，因为妈妈听不懂英文。这样他才开始又说话了，但只和爸爸讲不和妈妈讲。

这样过了没多久，小儿子的中文就退步到听都困难了。我们很着急，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地做了一大堆思想工作都没有什么效果。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对于他来说他不觉得讲中文重要，而能讲英文很重要。先生每个周末都会带他去图书馆，不会讲英文时他没法与别的小朋友交流，他总是很羡慕地看着别人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很开心的样子，而自己只能傻傻地站在旁边看着，既听不懂也说不出，更谈不上参与其中。会讲英文后他和外界的沟通交流自由了，他感到很happy，所以最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讲英文比讲中文重要、有用得多。

2007年3月我们回中国探亲，利用这个机会我们提前半年就以这个理由给他做工作，希望他能开口说一点中文，否则到了中国没人听得懂他的话，天天跟他讲道理还是见效了，他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中文，到回中国探亲之前已经能够说一点简单的句子。虽然说中文就与老外说中文一样找不着调，但我们从来就是鼓励，生怕打击了他说中文的积极性。

刚到中国时我们在北京呆了两天，那两天别人与他讲中文他不回应，与他讲英文他就和人聊天。但两天后回到长沙，再没人跟他讲英文，也许是看到所有人都讲中文，也许真的是形势逼人迫于无奈，他还真的就此一句英文都不讲了，直到回多伦多之前他再没讲过一句英文，别人想听他讲英文还听不到了。尽管闭口不讲英文了，但中文水平也没见飞速长进，回加拿大之前还是只能讲简单句子。也许对于孩子来说中文真的比英文难学，不过他回加拿大后最大的进步就是愿意讲中文了，这也是我们那次回中国探亲最大的收获。虽然他讲得不流利，虽然常常憋半天都憋不出来，但他坚持与我讲话就讲中文，在我面前决不讲一句英文。有时我看他憋得难受就说你用英文说吧，他摇摇头拒绝，大概是不愿我放宽对他的要求，所以我常常需要猜他想讲的话，猜错了他就摇头，猜对了他会使劲点头，说明他能听懂，只是不能表达出来。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用英文来认识的，他生活的环境全是英文的，就像我们的思维是用中文一样，他的思维是用英文，要他把英文思维的东西用中文表达出来，还真的是有点难为他。有一次先生和他一起在网上看一个英文笑话，先生还没笑，他就已经咯咯地哈哈大笑了，说明很多东西不仅仅是语言问题，还有文化的问题。

现在小儿子的中文水平是可以简单地表达行为，而表达思想就只能用英文。听大概能听懂70%~80%，说中文时语速较慢，在家里他会尽量慢慢说中文，重要的是他以自己能够说中文感到自豪，所以能够维持这样的状况我已经满足。因为小儿子已经努力了，而且我发现似乎很难两全其美，中英文都足够好的小孩不说是语言天才也是有语言天分，而我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孩子，我没法要求他两种语言都很好，相比之下我希望他的英文能够足够好，因为他现在和将来都生活在英文的世界里，如果英文不够好影响的不仅仅是学习成绩、工作机会，最重要的是会影响他与外界的交流、影响他的个性发展。每周半天上中文学校学中文似乎对儿子的中文帮助并不大，所以很希望那些能够把语言天资平平的孩子教得中英文都很棒的家长传授传授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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