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怎样的教育
http://www.canachieve.com.cn 发布日期:2009-11-20
长期的学校工作经历,使我更关心如何在一般的师资、一般的学生状况下提高教育质量。当了解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在这一领域的研究成就时,就自然萌生了前往求学的念头。
2005年4月,应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阿瑟·莱文院长的邀请,带着在国内录制好的中小学课堂教学素材,我以访问学者的身份来到了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36天的时间里,我一直在不停地听课,坐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课堂里,我常常惊讶于东西方教育既显而易见又难以察觉的相似和不同。
学生是课堂的主人吗?
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在国内,这个耳熟能详的句子,已经在校园里响彻了20多年,它甚至已经成为我们的一个原则性口号,以至于到今天,大家感到已经无需再提了。
而课程专家戴维先生发现,在我们的课堂上,学生并不像是主人,他不时地对我们的课堂教学实况录像“指手画脚”:“摄像机在课堂上为什么只摄教师?为什么只见教师在那里指手画脚?”而且,在一些录像片断中,教师与学生显然没有处在一个平等的地位,因为所有教师的声音都有字幕;而学生回答问题的时候,却没有字幕,无意的疏漏为什么偏偏发生在学生身上?难道连我们编辑录像的工作人员都这样看不上课堂里的学生吗?
然后,他又发现,课堂上的教师总是“抓”着学生,一个个地提问题,其他学生这时候
还能学习吗?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要我这样上学的话,我可就不干了!”
戴维先生的评点,既让我感受到美国式的率真,又同时面临着思维的“威胁”。
课上完了,接下来是国内一些老师对教学环节点评的录像。奇怪的是,老师们点评的精力也大都放在了授课教师的身上,他们对授课教师在课堂上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关心备至,而对学生活动的关注却少之又少。
当看到一节小学数学《分类别》的课堂讨论环节时,戴维先生又发言了:“看上去孩子们都挺高兴的,一定是发现了不少东西,或者产生了不少想法,可他们为什么不能一同分享呢?”是呀,我也有些着急,老师是怎么了,为何不推波助澜,促成学生间的合作?但是,老师并没有这样做,于是,学生也不可能主动这样做,因为没有老师的指令,学生是不可以独自行事的,这就是我们的课堂。
“很好,坐下!”接下来,戴维先生又模仿了一位老师用手指往下一点的动作说:“学生回答了问题还不知道坐下吗?为什么老师还要这样手指一点,说一句‘很好,坐下’呢?要知道,这样做,小孩子连点面子都没有了,这不是在扼杀小孩子的自主能力吗?”
当我告诉他,中国的课堂上是有规矩的,学生坐下去与站起来都需要得到老师的允许,他更加惊讶起来:“中国的老师不是把学生当作课堂的主人吗?主人在课堂上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我警惕起来,实际上,我们自己并没有把这些口号当回事,可老外却信以为真了。
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好呢?许多时候,我们对一些应该严肃认真的事情只是说说而已,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也许我们并不缺少理念,真正缺少的倒是躬行实践。
曾经看过一则报道,介绍英国2005年学校厨师赛,这是一场激烈的烹饪比赛,选手们要在有限的90分钟之内做出一顿饭。这顿饭要求有两道菜,评价的主要标准是看哪些饭菜能引起11岁孩子们的注意,看他们是不是对饭菜“一见钟情”,这与我们总是喜欢请一些专家来评判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美国海军学院考察,发现他们介绍学校的专题片自始至终讲述的是学生从入学到毕业的过程,画面始终以学生为中心,看上去颇有些激动人心。不像我们在国内学校里见到的专题片,除了居高临下前来视察的各级领导,就是开拓进取的领导班子,剩下的就是名师获奖证书的大荟萃、各种荣誉的大展览……和学生有关的内容不过是一些出类拔萃者出来风光一下罢了,“以学生为中心”的口号常常与校园里的举动没有多少干系。
什么时候,我们能用心地去对待我们已经说过的事情?像“学生是课堂的主人”,既然我们自己已深信不疑,还是先把它落实在每一个课堂之中吧。
教师就是专家
在讨论有关专家点评的问题时,我们希望在参与点评的专家组成上,能够更加多样化一些,话题自然扯到了请哪些专家参与点评的问题。
我强调说,除了请专家参与点评之外,必须再请一部分美国中小学优秀教师参与进来,因为,对于课堂教学来说,从他们那里更能够得到一些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
马格先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向我质问道:“难道中小学教师不是专家吗?对于分析、评价课堂教学来说,教师就是专家。我们说请专家,更多地就是要请他们。”
原来是一个概念上的误会。在他说的专家里,自然就有中小学的老师们。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概念上的问题吗?在我们看来,专家往往并不在第一线的课堂里,在课堂里的教师也往往不是我们所说的专家。因为,在我们这个世俗的社会里,老师被视为基层工作者,而且,老师们通常也有些自卑地这样认为。在一般人看来,他们所从事的不过是“小儿科”,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见解。
难怪千百年来,我们始终不能在校园里培养出自己的教育家,因为,我们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教师也压根儿不会有这样的追求,不敢有这样的理想。
真可怕!如果教育着我们下一代的教师都是一些不敢有什么追求、仅仅希望"燃烧自己"的人,那我们怎么培育我们的孩子有远大的抱负?
可是,在哥大,把教师当作专家的意识早已渗透到教育学院的每一个细胞中。到哥大教育学院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注意到,在学院主楼的走廊里,在杜威雕像的旁边,挂着六幅很大的照片,全是人物肖像。根据经验,我以为一定是学院的历任院长。不想,仔细一看照片旁边的介绍,却发现全是学院的校工们!照片旁边的文字说明,向人们介绍了那些热情、细心、团结而又充满活力的清扫工和守门人。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一幅图片上正是我所住的教师公寓的门卫,一个墨西哥籍的小伙子。在他们看来,每一个岗位都可以创造奇迹,也理应受到尊重。
在哥大教育学院的学校宣传资料上,也处处洋溢着对“小人物”的尊重。
“教师就是专家”,校工、厨师也可以成为专家,当一个社会允许并鼓励每个阶层、每个行当的人都成为专家的时候,人们的潜能肯定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个性培养和个性成长也就有了适宜的土壤。而尤为重要的是,也只有在这样的土壤里,我们才能塑造出个性张扬、从容追求的孩子,真正使他们成为他们应该成为的“自己”。同时,只有当一个社会鼓励并支持无论在哪个阶层、在何种岗位工作的人都有机会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才能有利于形成一种稳定的社会结构,有利于达成真正和谐的社会状态。任何时候,社会和教育都不应当让人失去希望和梦想!
教育,关注生命质量
下午3点至4点40分,是莱维尼先生的《教育经济学》课程。
莱维尼先生首先从教育成本的分析入手,在他看来,教育是为了使人们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客观上,接受普通学术教育会给未来带来更好的生活机会。
莱维尼先生强调说,因为许多原因,我们并不十分重视处在弱势一方的职业技能教育的投入状况,所以职业教育的学生视野太窄、技能单一,尤其是再就业的能力相对较差,这样又怎么能保证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呢?
他坚决反对单纯强调人才培养的社会需要学说。有人一味地把人当作机器,认为职业教育是应付工业社会发展的人力资源工厂。车间需要机器,也需要技工,所以,我们既需要制造机器,也需要制造人才,特别是制造技工。站在这样一个层次上思考问题,已经远离了教育的本义。“教育的应有之义,就在于关注人的生命质量”,莱维尼先生有些激动地说,“我们不能容许美国的教育滑向制造工具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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