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30，天正下着雨，有点阴冷。在美国新泽西州麦克奈尔高中的课堂上，10名男孩和8名女孩正在上微积分“超前班”的第一节课。数学老师维克托丽娜·瓦斯穆特在讲解罗尔定理和极值定律，这位身材矮小却精力充沛的教师似乎有着无穷的热情，她给学生出了几道问题，然后在教室里来回巡视，检查他们的答题情况，接着她热情洋溢地赞扬着这些孩子，“你们都很聪明”，“完全有能力自己总结出这些定理”。

　　“超前班”里教的知识相当于大学的课程，它既是让学生为未来的大学学习作好准备，又能通过专门的考试使学生有一个额外的成绩，从而在申请自己心仪的大学时增加胜算。

　　“超前学习”正在走俏

　　17岁的亚当·卡普朗很喜欢微积分这门课，“它将数学的各个领域结合了起来”。卡普朗是个优等生，他的目标是进哈佛大学，除了颇有挑战性的微积分，他还参加了其他5门课程“超前班”的学习，包括法文、英语文学、艺术史等，其中有3门课已经达到大学三年级的难度水平。卡普朗的同学、17岁的奈拉·斯卡拉梅洛也是“超前班”的忠实拥趸，这位9年级的学生到目前为止已经修了9门超前班的课程，其中美国历史课要求的阅读书目繁多，丝毫不亚于对大学生的要求。“大学竞争太激烈了，”斯卡拉梅洛说，“要想出类拔萃，我希望我的成绩单中可以反映出我是刻苦的学生。”

　　卡普朗和斯卡拉梅洛仅仅是美国“超前学习”风潮中的两个典型例子，事实上，为了能在残酷的大学录取中胜人一筹，美国全国上下的中学生正蜂拥而上、抢搭“超前班”的班车。今年5月，美国共计有110万高中学生参加了190万人次的“超前班”考试，比1994年的数字翻了一倍还不止，是20年前的6倍多。在过去10年中，开办“超前班”的高中学校的数字增长了三分之一，多达14904所，占了美国全国高中总数的60％。

　　为了满足中学生的需求，专门主办中学生SAT考试的美国大学委员会（COLLEGE BOARD）一直在不断开设新的“超前班”课程和相关考试。早在1955年，当“超前班”首次开办时，只有11门课，但到了1990年增加到29门，今天则已经有34门之多，种类广泛，从音乐理论到计算机。明年秋季，还将有3门新的“超前班”课程问世，分别是意大利文、俄文和中文。对于非赢利的大学委员会来说，这里蕴含有很大商机，因为他们可以向教师出售教学参考书，向学生出售学习指南和模拟试题，而且每次“超前班”的考试可以每人每次收费82美元。不过考试费用大部分是用于给阅卷的中学老师和大学教授的报酬，因为试题中包括短文和多项选择题。

　　对于家长、大学录取负责人和学校管理者来讲，“超前班”的盛行总的来说是个好消息，而那些政客们也不例外，而且他们正在呼吁增加拨款，以使低收入家庭的学生也能参加“超前班”课程。因有大批学生参加了门类多样的“超前学习”，一些高中被视为是出色学校，并且还在学校排名的评比中得到相应加分。于是就形成这样的规律，某所学校的“超前班”越红火，该学校的排名就越高，而它所在街区房地产的走势就越好。

　　不同科目良莠不齐

　　然而，在另一方面，教育工作者则担心，专门为那些聪明的高中生初尝大学课程而开设的“超前班”正在向他们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它们面向学习优异的高中学生，但仅仅是知识教授得好，却并非鼓励他们更有创造力地思考。随着“超前学习”的扩大，他们也开始质疑这种课程的作用并且发问，它们到底是真正促进了学生的学习，还是仅仅被当成大学申请书上的一个装饰品。

　　值得肯定的是，很多“超前班”水准一流。微积分就被公认是其中最好的一门，特别是在像瓦斯穆特这样有天赋的教师指导下，此外受到好评的还有英语语言与写作，这门课教学生如何评论分析文学作品。两年前，美国国家科学院的教育中心对“超前班”课程进行了一次少有的严肃调查，微积分课受到了他们的好评，因为它“在广度与深度二者之间达到了适度平衡”。然而其他3门被研究的课程却没有取得这种“平衡”，化学、生物和物理被认为内容广泛，却缺乏一个好的大学科目所应有的深度。调查者总结认为，“超前班”教师的教案和考试都没有对“实验操作和理论”给予充足的比重，而这却是大学科研中的关键一项。他们遗憾地表示，“大量的考试试题”似乎要求学生的只是死记硬背而并非对科学的深入理解。

　　历史课也常常面临“广度有余而深度不足”的批评，那些教授欧美历史的老师就常常抱怨，在“扫荡”了教材中数百年的人名、日期和战争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就这些历史事件进行讨论了。麦克奈尔高中的历史老师丹尼斯·肯尼必须紧盯时钟和日历，以确保能在5月考试前教完这门内容庞杂的课程。“我们通常在最后几周时间里要赶着讲到里根执政时期，”肯尼说。由于现在美国正在进行总统选举，肯尼非常希望能腾出时间讨论一下当前的时政，但却无能为力。“没时间啊”，他说，“如果我们能打破书本内容并讨论今天的选举，孩子们会很喜欢的，但是我必须看表，这可不好。”

　　考试不能说明一切

　　正是像历史课这种紧张混乱的局面促使纽约最好的私立学校菲尔德斯顿中学在4年前就停办了所有“超前班”，去年新泽西州的蒙特克莱·金伯利中学也放弃了历史“超前班”，步其后尘者还包括其他一些私立学校。其中一所学校的发言人迈拉·麦戈文说，“为数不多的独立学校已经对‘超前’课程说‘不’”，他们注重打造有重点、更吸引人而非“应试性”的高质量教学。“学习需要热情，”麦戈文说，“（现在面临的）危险是学生关注的是他们在（申请的）大学眼里是什么样子，因此就拥挤在所有可能他们并不感兴趣的‘超前班’上。”

　　值得肯定的是，大学委员会很严肃地对待这些批评者，“超前班”项目的执行主管特雷弗·帕克表示，国家科学院提出了“很好的意见”。作为回应，帕克说，委员会正在寻求从国家科学基金会那里得到资金，用以提高生物、物理和化学的课程质量，对历史课的重新调整也正在进行当中。但是这些只能解决问题的一部分。“超前班”的教程和试题是由几个大学教授组专门制订的，他们会定期修改审定课程，但是他们仅仅是给教师们提供教学提纲，并没有强制的课程，也没有要求专门对老师的培训，结果造成学校与学校之间水平悬殊。“最终，我们的质量控制是在考试中，”帕克说。

　　考试并不是一个“完美武器”，在弗吉尼亚大学读大三的托德·罗森鲍姆就深有体会。上高中时，他上了生物“超前班”，每周两次但没有实验课。由于功课背得牢，他在最后的考试中得了满分5分，并因此在大学低年级免修生物入门课程。然而，后来他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应付难一点的课程，“我刚一上课就发现根本没法学下去”。罗森鲍姆退出了这门课的学习，并且在校办报纸上写了一篇文章，敦促校方“在接受‘超前班’考试成绩时要更谨慎一些”。

　　至少罗森鲍姆还考了试，但那些在成绩单上骄傲地列出自己修过的“超前班”课程的学生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参加考试，因为这不是硬性规定的。包括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在内的很多著名大学都在基于“超前班”考试成绩而给予免修学分上提高了标准。他们认识到，无论这些学生多么聪明和努力，这些以应试为目的的高中课程是无法与大学里的严肃教学相比拟的。弗吉尼亚大学的生物系主任道格拉斯·泰勒说：“如果有人告诉你这（‘超前班’）就是大学课程，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尽管一些大学的系领导不那么看重“超前班”，大学录取工作人员却仍将其视为学生能否迎接挑战的一个标准。“如果学校开办了‘超前班’，我们就希望学生能够参加”，麻省理工大学招生办公室的主任琼斯说。“并非谁上了更多的‘超前班’，谁就能赢”，斯坦福大学的本科招生办主管安娜·波拉斯说，但是像亚当·卡普朗和奈拉·斯卡拉梅洛这些学生知道这并没有坏处。今年秋季，麦克奈尔高中有424名学生报名参加了“超前班”，占这所学校学生总数的四分之三。 （编辑：赵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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