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好友聚会时，当年的留学生阿朗向我们讲述了她那年圣诞节前离家出国门的遭遇——一张机票一年薪，四天才到比利时。

 　　一张机票，父母一年薪 

　　说起来已是20多年前的事，大学毕业刚工作了一年的我，便告别父母亲人，只身踏上了自费赴欧洲比利时留学之路。

　　去欧洲留学自然是坐飞机，可那时的国际航班还很少，价格也高，只有罗马尼亚航班比较便宜。按当时规定，首次出国可以用人民币买票。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如何从父母手里接过1670元人民币现金（单程），去民航售票处买机票。那时的一张机票可是当时父母近一年的工资。我一直很感激他们对我从精神到物质上的支持。

　　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飞机故障，飞机延时几小时后终于起飞了。这是一架从北京起飞，经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加油），去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再转机去西欧各国的罗航班机。机上除了洋人外，有40多位中国人。其中有28位是公派去伊拉克的劳工，配有翻译；14位是结伴出国打工的，7人去奥地利，7人去比利时；这些人中，只有我和去奥地利的小潘是自费留学生。那时，在罗航班机上你决不会遇到公费生。我们这些自费生一般都没有经过专业知识及外语的考核培训。外语较差。我们除了行李外，钱包里只有国家允许兑换的20美元。 

　　一天等待，机场吃三餐 

　　飞机航行了几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巴基斯坦南方的大城市卡拉奇的机场。因为只是给飞机加油，我们只带了简单随身用品。没多久，我们经过搜身检查（巴基斯坦海关规定）后，又回到飞机上。没想到就这样重复三次，我们也被搜身三次，飞机始终也没能起飞。原来飞机发动机有问题。随后，我们都被汽车拉到几公里以外的机场宾馆，并被要求登记订房间，等待飞机修好再走。对那些洋人来说，虽然抱怨颇多，但他们见多识广，如何住宾馆只是小事一桩。去伊拉克的有翻译帮忙。我和小潘毕竟大学毕业，虽然外语口语差，但读写问题不大。但那十几位去西欧打工的青田人可惨了，只好找我们帮忙。

　　就这样，我们无奈地在宾馆待了20小时。明显地，洋人们很自由随便，进出泳池（室外温度24度），商店，酒吧，还有的叫了出租车去城里玩。我们这些中国人别提有多狼狈。从北京起飞时，室外是零下十几度，个个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就没有准备夏装，也没带任何换洗衣服（都在托运行李里），热得不行就只好回房冲个澡。我为了留学，特地去烫了头发，这下全成了“羊卷儿”。身上只有20美元，又不敢去理发厅。别说叫出租去外面兜风，连饮料都舍不得买。宾馆内有侍者来擦皮鞋，问清了是免费，才放下心来。我和小潘从此不轻易分开，不光我们自己需要互相帮助，安慰，还有那十几位青田人更是不敢离开我们。

　　就在这将近一天一夜间，我们三次进餐厅自由就餐。我观察了一下，洋人们多是吃生菜，水果，且吃得不多。而中国人无一例外地都拿得满满的。看那餐盘里，几乎每人都是两只烤得金黄的鸡腿，泰国香米（那时在国内从没见过），还有一些鱼虾，鸡蛋。我和小潘也是一样，都说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鸡腿和米饭。后来回想起来，非常感叹那时国人的物质生活水平实在很低。

　　两个电话，好心人付款 

　　等到飞机修好后，起飞去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城时，我们虽然高兴，但更多地是担心。因为去西欧的飞机早已起飞，而此时临近圣诞，座位很紧。事情果然如此糟糕。我们又一次住进了机场宾馆。这次吃住条件差多了。不知是在卡拉奇吃住出了经验，还是因为马尼亚是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一员，抵布加勒斯特城后我和小潘感觉自然多了。我们给中国驻罗马尼亚使馆打了电话，想得到祖国的关怀和帮助，但被冷淡地拒绝了。第二天，我们还饶有兴致地去布加勒斯特城中心的自由市场及商店转了一天，感觉比中国还穷。我们也敢问价了，买了几张圣诞卡，寄给中国的父母。我还在宾馆打了两个国际长途给比利时的亲戚，说明了晚到的原因。不久我们做为第一批离开布加勒斯特城的中国人，终于乘上了去比利时的班机。而小潘是去奥地利，也不知要等多久。临分手时，我们真有点儿难舍难分。短暂的四天却是我们漫长的人生经历中很难忘的一刻。

　　布加勒斯特一别几星期后，我收到了小潘从奥地利写来的信。原来，我们走后不久，他们也等到了飞机。没想到机场宾馆结账时发现了我打的两次国际长途未付款（我当时以为这应由航空公司付），坚持要他们为我付。大家本不相识，也都没钱，没人愿付。幸好有位新加坡华人女士为我付了款，这才救了他们。我至今仍感到歉意，也很感激那位解囊相助的华人女士。

　　事情已过去20多年了。但我常常想起这段出国留学路上的遭遇，并为此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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