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多伦多留学生圈子里祸事迭出。7月份的李春雷自杀案加上8月份的田园遇害案,使得多年不见的恐怖疑云再次笼罩在多伦多留学生群体中间。《加拿大都市报》上周(54期)报道了新移民和留学生之间微妙关系后,收到很多信息反馈,很多人向记者表达了他们的看法,我们也将继续关注这个话题。本报记者半个多月来也一直关注着李春雷自杀案的发展动态,搜集了丰富的一手数据,期望可以重塑他以往的生活经历,从中我们也许能得到一些启示,大量独家新闻未来将与读者见面。
留学路不容易
胡纪华,他自称作为一个来加拿大9年的老留学生,后来又办了移民,可以说早年是小留的身份,现在又站在移民的角度。由于身份的变化,对小留和移民之间的关系体会更为深刻。
当年,胡纪华作为一个退役散打运动员到加拿大开始了留学生涯,他表示实际上在这里也没怎么读书,一边创业一边办移民,就这样9年过去了。他认为留学生群体应该分为两类,一类是2003年以前来的留学签证学生,他就属于这一类。后一类则是最近几年来的留学生。
前一类留学生家境相对比较困难,因为当时那个年代中国的经济也是刚刚大起步,如果说家里有个3、4百万人民币的话,就要拿出100万给孩子留学。他们那个时代的留学生,买一部二手车都已经很让人羡慕了,打工基本上是人人都要经过的过程。
他曾经拍过一个反映留学生生活的电影《兄弟》,其中讲述了很多留学生的故事。一些看过的人说电影不真实,把学生的生活描写得太苦,太多暴力和血腥的成份。他表示,电影里的故事每一个都是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生活中,只不过由于艺术的需要,必须集中放在三个主人公身上,因此别人看了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部影片反映的就是那一批留学生的真实生活和经历,现在的人不理解也好,不相信也好,只要经历过那个年代生活的人都会认同的。
虽说那个群体的留学生生活和学习都十分艰苦,不少人也都上进好学,还是有人为了金钱误入歧途,混入黑社会。为了取得留在加国的合法身份,什么难民、假结婚的招数都能用上,如何留下来是那一代小留最关心的问题。
胡纪华以自己的所见所闻对记者表示,2003年和2004年多伦多留学生圈子比较复杂,打架斗殴纷争时有发生。不过混黑社会好景都不长,红火的日子就那么几个月,大部分人一年之内不是出事了,就是淡出江湖,还有人糊里糊涂地失踪,至今也没有下落。
胡纪华还表示,新生代的后一种留学生,也就是2003年以后来的留学生。这批留学生的特征就是有钱。中国的经济猛速发展也就是在那时开始,出现了不少巨富之家。一些富家子弟来了之后衣食无忧,自然不会参加帮派,除非是自己特别想找到有“组织”感觉的人除外。这部分学生住公寓、开名车、泡小妞,生活的十分滋润,身份已经不再成为困扰他们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只要有钱,就可以随意出入哪个国家。因此,在他们眼里电影《兄弟》所反映的艰苦、凶险的生活似乎很不真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谁人富裕谁人穷?
四少、潇潇和武武都是年轻人,有的还在上学,有的已经离开校园。武武觉得谁也无法统计有多少学生是贪官子弟,多少是富家子弟,多少是平民百姓子弟。但据她的感觉来讲,应该各自占到三分之一。
一些官家子弟花起钱来真的是令人羡慕,毫不畏缩。名车、名包都是他们的首选消费品。做事也比较张扬,喜欢拿自家的事情来炫耀,不在乎说那些钱来路不正,中国的小留对此也见怪不怪,没人说啥。
富家子弟相对来说花钱并不是特别浪费,只不过平时生活水准高一些。四少认为,既然经济条件好,也没有必要一定让人家过紧日子,这个不能强求,新移民和小留差不多是两代人,看不惯年轻人的作派很正常。他也见过很多家境一般的学生,每月全部生活费也只有500元就够了。
多伦多大学中国大学生联合会主席史秀雄表示,他接触的学生大多数家境不错,没见什么贪官的孩子。他认为也许因为“多大”门坎比较高,贪官的孩子一般不会那么努力读书而进入“多大”。他周围的同学对学习的要求都比较高,希望学有所成。
他们都认为,还有一部分学生来到这里,突然失去家长和学校的监督,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只看到其它同学在玩乐,没有看到别人刻苦读书的时候。因此打肿脸充胖子,为了让别人看得起,互相攀比,没有钱也要高消费。甚至开始靠卖毒品、假文凭等不法勾当度日,使得小留的声誉为之受损。
国移眼中有“钱途”
作为拥有新移民和留学生的双重身份,胡纪华对双方的矛盾也颇有见解。他觉得小留和移民的矛盾是无法解决的,这不是加拿大造成的,而是中国社会发展所形成的社会矛盾。在加拿大这个特殊的平台上较为显著地体现出来。也就是说,这些人如果放在中国也不会有矛盾,也正因为他们有相同的文化、语言背景,才会在加拿大这片土地上水火不相容。
在他看来近几年急速增多的大陆新移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技术移民,他们大部分在中国应该不是顶尖的精英人物,但也不是社会底层。他们有技术、有知识、有见解,但又不被重用,或者不看好中国的现政和发展前景。自身的事业和政治理想,无法在中国实现,因此希望移民加拿大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他们怀抱这样一个美好理想来到这片美丽富饶的国土,却发现因为语言或者其它方面的原因,同样难以找回自我感觉,甚至需要付出极大的体力才能换取生活所需。恰恰在这个时候,当一个个衣食无忧的小留开著名车,带着美女,下馆子开Party,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时候,一个无法抹去的观念会立刻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那就是“贪官子弟”,心中的不满油然而生。
胡纪华认为,说小留是贪官的孩子太绝对,贪官子弟一定有,但中国有钱的家庭现在太多了,不一定都是贪官。这些钱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有钱就不想去好好学习,到处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稍不留神就会误入歧途,让家长人财两空。
除此之外,小留和新移民最大的分歧在于价值观问题。很多小留认为一些新移民对金钱、处事的态度不可理喻,无法沟通。胡纪华说,有些新移民,可用“龌龊”两字来概括。当然,他觉得这个词用得太严重些,但他认为实际上就是这样,一切都是因为经济原因所致。为此他举了一个例子来证明他的看法。
胡纪华说有一件事情令他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那时他已经成为新移民中的一员了。有一次他因为出租房子要买一个床垫,和网上一名女移民联系好去拉床垫。他在去的路上到一个朋友的公司为房客买了几个2元一个的小茶壶,特别经济实惠。没料想那位女移民看上了这个小茶壶,就要向他买。
他表示,想要的话不如自己去买。女移民不想为此跑一趟,他说就送给对方一个好了。但女移民执意不能占便宜要付钱买下,就这样她买去了一个2元的水壶。
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到了女移民的电话,她表示茶壶有问题,希望他能开车过去取回来,换好了再给她送去。他一听头就大了,表示他如果为此跑一趟,连油钱都不够,就2元钱的东西不如扔了算了。
没想到这个女移民几天后居然坐公交车找到了他的办公地点,硬是把那个2元钱的水壶拿了回来要退钱。他惊讶地问那位女移民,为2元钱值得花这样的时间和坐公交车跑一趟吗?车票都已经超过2元了。不料,这位女移民的回答道:“没事儿,我有月票”。
胡纪华说看到一些新移民对金钱的态度,简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有了TTC月票,就要尽多地坐,为几元钱不惜大费周折,这一举动让小留们如何也不能理解。
小留武武是今年在市中心Dandus广场举办329集会的组织者之一,关于国移的故事说起来也是一大堆。据武武介绍,她以前曾经登过广告卖一对椅子,来了一对中年国移夫妇,对这对10元一把的椅子简直是百般折磨。那个女的坐在上面用力左摇右晃,为的就是检验椅子的结实程度,做破坏性实验。她认为,对自家的椅子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坐。
检验的结果很满意,但是他们提出要再降些价钱。与此同时,他们又看上武武的书桌,也要求10元买下。武武当然是不愿意,对方就开始争吵,甚至出言不逊。武武和室友看到这种情形不愿意再和他们交易,赶他们往外走。结果一个意想不到的镜头出现了,这对夫妇竟然拼命地顶着将要关闭的大门,理直气壮地表示:他们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买便宜的东西,如果不卖就要支付他们的油钱。
武武说她们最后被这种“精神”所“打动”,或者是所震撼,只好把那张书桌也贱卖了,才算送走了这对凶悍的夫妇。她感叹,这哪里是买二手货,简直是明抢一样,不给都不行,谈不成还要赔油钱,实在是惊讶他们的算计。
而在今年8月8日奥运会开幕当天列志文山影院转播仪式上,一些国移哄抢宣传品的镜头更让她不寒而栗。她表示当时有一些精美的旅游宣传手册免费发放,一些上年纪的华人蜂拥而上,丝毫不顾脸面,场面十分惊人。而且一部分人还是一抢就是一打,别人说了他还辱骂别人。这种贪婪的心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胡纪华认为这些国移的种种极端行为,是造成新移民和小留之间矛盾的主要原因。他表示,新移民在中国的时候可能有太多的压抑和限制,上有领导下有亲戚朋友,因此举止行为、待人处事,都要考虑影响和形象。移民到加拿大之后,这一切都没了,上没有共产党,周围谁也不认识,做什么都不用在乎影响,用一种误解的态度来理解民主和自由。对待一切事情,张口就是要法律解决,但实际上法律是什么样子,他们也不一定知道。对待外人也都是用最恶的心去揣测对方,原本一些用谦让、理解可以解决的问题,一定要闹大,甚至较真来解决。一些很小的矛盾,往往变成大的纠纷。
他曾经见识过一对男国移,因为同租一栋房子的地下室而产生矛盾。最终双方都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一看是打架,就进行调解,反正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再加上伤势都不严重,因此不想多费精力。就给他们建议,要么各自找律师打官司,最终必定有一个人要定罪,要么就当场和解。两人一合计,打官司既要花律师费,又要承担有罪的风险,干脆和解,当初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
小留与新移民有隔阂
经过几次热爱中国、反对藏独活动之后的武武,谈及她在活动中接触到的一些新移民的印象,总结了三个字:“滑、木、贪”。对贪婪的解释,武武举了卖家具和哄抢宣传品的例子。对于“滑”的解释,武武说以她所见,在诸多活动中新移民的参与者,虽然有的人是大公无私,但有些人善于见风使舵,总让自己立于毫无损失之地,那种狡猾、精明,让一帮学生大开眼界。
尽管如此,他们对于今年组织参加的两次大型活动,还是感到自豪和骄傲,认为做了一生中值得回味和留恋的事情,结识了很多好朋友,也看到了社会的复杂性。
“木”的理解,武武认为很多事情在小留看来觉得激动得不得了,很多新移民对此却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中国在今年遭受了那么多灾难,不少新移民慷慨解囊或极力声援,也还有不少新移民根本不当回事儿 ,甚至冷嘲热讽,感情近似麻木,她们对此难以理解,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会这样。
在生活中,平时在电梯里遇到一些国移毫无礼貌,你等他他也毫无反应,走了一些也不说再见,总之很尴尬。上一次她去美国使馆办签证,没有5元零钱,排队的大多是中国人。她挨个找人换时,大家都不约而同一个态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说没有。中国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条,在这里依然存在。
胡纪华认为部分国移这种心态和缺乏宗教信仰、长期只顾及自身发展有关、缺乏对他人关心所造成,缺乏公益心。比如,除了前几次的爱中国活动之外,华人的活动多局限于中国政治议题方面,为自身权益而争斗方面,反而对于加拿大民生或者公益性的活动几乎没有,不把自己当加拿大人。
留学生难管理
华人按照传统观念,以为各个大学的中国学生会都是校方官方组织的,实际上都是学生自发组织而成,不代表也不受校方控制,纯粹是学生自我联合的团体。因此,很多新来的学生,也会误认为学生会是学校派来帮助自己的。
四少是一名大三的留学生,以前也在所在大学的学生会担任负责人,现在由于学业繁忙和兴趣改变,不再参与该校的中国学生会活动。他表示,学生会的声誉不佳是最终失去学生信任的原因,因为这些组织每次只会组织唱歌、跳舞,不做一些实事,甚至有人利用大家对学生会的信任去坑蒙拐骗,反正年年都有新人来,这些人不怕没人上当。导致一些学生会成了几个人的小团体,拉出去却十分唬人。
胡纪华则认为学生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学生会的帮助,你是谁?谁又管得住他们。曾经有小区人士建议把小留家长的钱统一收集管理,定时按量发放给孩子们,但实际上操作性不强,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就曾经经历过组织学生做一些公益活动的义工,结果都是没人来。公益活动的用心和扶弱的意识是要从小长期培养,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养成。
四少回想中国领馆曾希望学生会把学校中国学生的资料收集一下,便于在必要时提供帮助。但他认为这么做作用不大,因为学生更换学校和流动性比较大,领馆很难掌握谁在哪里。学生会后来尝试去统计,但是遇到相当大的困难,很多学生完全不合作,要么不搭理,要么不写真实信息,或者就给一个邮件地址。大家对学生会不信任,防范心里很强,很多人不知道同学的中文名字。这在大学里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不知道这些学生都在担心什么。
从今年的两次大的游行活动中就可以看到,学生完全是靠着几个毫无组织经验的倡议者所发动,也完全是靠着大家朴素的爱国热情搞起来的,各校学生会基本上没起到任何号召组织作用。
多大学生会:今年有大突破
多大中国学生会主席史秀雄表示,他们代表的是本科学生,仅市中心校区会员在600左右。几年来他们在帮助新生入学、选课、买书等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最近他们还在协办一个大型卡拉OK比赛,为的就是凝聚更多学生。
他认为学生在不同阶段对学生会的期望和热情不一样,1、2年级的新生有很强烈的组织归属感,希望参加社团活动,热情也比较高涨。而高年级的学生觉得这些活动自己都经历过,吸引力和新鲜感都少了,因此不愿意参与学生会的活动。所以说起学生会的号召力,不同年龄的学生都有不同的感受。
史秀雄认为留学生学生会发展存在不少困难,首先是经费不足。他们经费的来源是会费、商家赞助、学校拨款和中国领事馆的帮助。其中学校拨款是根据学生会每年提供的活动计划予以资助,中国领事馆每年则有2,000元的资助,但这些经费是远远不够的。
其次,是学生会体制问题。现行学生会每年都要进行一次改选,每个新任的主席都会有自己的计划,因此工作延续性不强。结果是每年都在处理同样的困难,每年都解决同样的问题,工作局面总是处于基础阶段,无法向学生提供深度服务。
目前他们刚刚设立了一个学生资源网站,将留学生常见问题集中归纳整理,还建立了学生信息数据库,只要是会员就可以看到其它同学的信息,便于大家联络交流。因为作为学生会,连中国学生的信息都没有,就谈不上服务。中领馆有很多时候要求学生会帮助找人都无法完成,等这个数据库完善之后,情况就会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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