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华灯初上的时候，当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倦鸟归巢时，总是有这样一群人，一手拎着一个小板凳或者小货柜，一手拎着一塑料袋的“货品”，匆匆赶往人流不息的闹市区，像赶集一样开始自己一天的“生意”。

　　 由于属于非法经营，他们为了躲避警察的骚扰和一些违法之徒的抢劫，不得不将多余的“货品”藏匿于附近的犄角旮旯甚至垃圾桶内。每天晚上的十点到凌晨四、五点左右，是这些人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忍冻挨饿站在街头用几罐可乐、几盒香烟、口香糖赚取可怜的生活费的“工作时间”，与“卖散人”所不同的是，这些在街头摆摊卖零的人们没有固定的称谓，习惯上，人们称呼他们是“卖酒水的”。
        
   　 多为无身份者
   
    　在街头“卖酒水”的人，多是一些没有合法身份的侨民，他们在举债出国后，在异乡的土地上因为身份等种种原因，无法找到正常的工作，而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而不得不走上街头，从事这种非法、卑贱而又辛苦的工作。
   
    　老叶是众多“卖酒水”职业者中的一员，谈起从事这个职业，老叶有颇多的无奈。老叶告诉记者：“我是从国内南方某城市来到西班牙的，出国前我在国内一家国营企业里任职，后来因为企业不景气，我被纳入了下岗职工的范围。在这期间，我的老婆也跟我离婚了，把孩子也给带走了。说实话，我不想碌碌无为一辈子，因此虽然自己40多岁了，但是在朋友的介绍下，我将自己多年的积蓄掏出来，并且借了一些外债，踏上了前往西班牙的路。”
   
    　和许多无合法身份的侨民一样，老叶出国的目的就是想趁自己还能通过体力赚钱时，来到国外赚上一笔，然后回国后养家置业。然而，老叶来到西班牙以后，却正好赶上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在经济危机的打击下，西班牙经济一落千丈，不仅许多企业破产、倒闭，而且失业人口不断增多。有身份的人都难以找到工作，更别说没有身份的非法移民。
   
    　据老叶说：“刚来到西班牙的时候，我找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一天十几个小时，从早上洗碗洗到晚上，一个月由餐馆的老板负责包吃包住，工资三百多一点。那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辛苦，但是由于刚到西班牙，又不得不从这种最原始的工作开始做。可是好景不长，经济危机开始后，西班牙政府加大对黑工的检查力度，我因为没有身份，很自然就成了老板辞退的对象。”
   
    　在随后的半年多时间里，老叶一直没有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眼见着自己已经无米下炊，老叶只得另寻生存之道。
   
    　据老叶讲：“我卖过馒头、饺子，也试着做过街头按摩，每次赚的钱都很少，不能满足我一个月的开支。毕竟经济危机开始后，很多像我一样无居留的人都在寻找生存之路，各种职业做的人多了，竞争也就大了，所以赚的利润也就少了。比如说我现在每天去卖酒水，Gran Via大街是竞争最厉害的地方，而且那里一般都是做了很长时间的老行家，有自己的行规，像我们这样的新人是无法在那边立足的，因此我就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卖。在小巷子里卖的话，遇到警察的几率会比在大街上少很多，所以我只要防着东西不被抢走就可以了。”
   
    　老叶每天白天去批发一些口香糖、可口可乐之类的东西，4毛一盒的口香糖在晚上的零售价是一元一盒，因此在周末或者一些红日的时候，老叶一个晚上基本上能赚50-70欧元，这一次所赚取的利润，往往是老叶一个月的伙食。老叶说：“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昼伏夜出，遇到天气好的日子或者是节假日，利润自然会多一些，如果天气不好的平常日子，有的时候摆一晚上，就只能赚5-10欧元。但就算这样，也比闲在家里，整天为找工作而犯愁要强得多。现在我通过几个月的摆摊，认识了不少同行，而且这些人都是属于没有身份的人，也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才出此下策，既然大家同命相连，自然有了共同语言，在一起摆摊的时候，会相互照应。”  　

　　今日不如往昔
   
    　卖酒水的人每天昼伏夜出，每天晚上游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冒着被抓被赶被抢劫的危险，赚取一点点微薄的利润。不仅如此，由于经济危机的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卖酒水的行列中来，使得卖酒水这一行业所赚取的利润越来越少。
   
    　老刘是卖酒水这个职业里的老行家。和许多人一样，三年前当老刘因为身份原因找不到工作而被迫到路边去摆摊卖酒水的时候，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并不多，因此赚取的利润也很大。
   
   　 据老刘说：“两三年前的时候，卖酒水比现在打工还要有搞头。那时候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少，一条大街除了几个中国人外，就几名摩洛哥人，当时也不像现在，有什么地区的划分，不能互相过界什么的。几个人你卖你的，我卖我的，自然相安无事。而且，那时候警察管得也很少，有的时候甚至警察也会前来买包烟或者可乐，不像现在都把存货藏在垃圾桶里，一看到警察马上就跑。”
   
    　从事的人少，各方面拘束也少，使得当初“卖酒水”比如今的赚头更多。据老刘告诉记者，在前几年SEMANA SANTA或者皇家马德里足球队赢得西甲冠军的时候，就是“卖酒水”最赚钱的时候。
   
    　老刘说：“记得前年有一次皇马足球队获胜，而且当时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整个马德里SOL、Gran Via大街等主要干道都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多人买啤酒、可乐都买不到。我们几个卖酒水的刚一出来，十分钟就把所有的货全卖光了，然后几个朋友干脆全部回去抬着整箱的啤酒、可乐出来卖。如此大的商机，甚至有的人干脆把租了个冰柜，连着整个冰柜推出来贩卖啤酒。那一个晚上，估计每个卖酒水的都能赚到200多。”

　　然而，随着经济危机开始后，各种职业经营利润都一落千丈，加上更多的无居留人加入到了卖酒水的行列中来，竞争越来越激烈，使得“卖酒水”职业再无以前的“辉煌”。
   
    　据老刘讲：“从事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大，以前从来未有过的行规也随之出现了。现在再去卖酒水，内外约束都来了，不仅要防着警察的驱赶，更得注意是否触犯了同行的利益，经常有的时候会因为地界的原因，而使得两人大打出手。可以说，现在再卖酒水，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未来在何方
   
    　在街头买卖酒水的这一职业，由于是一项违反法律的行为，因此一方面需要躲避法律的管制，另一方面在受到侵犯的时候，又不受到法律的保护。因此，许多卖酒水的人如同“不在五行中，走出三界外”一样，除了自己保护自己，没有其它的途径。
   
    　据从事卖酒水行业的侨胞许某说：“现在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基本上都是迫于生存压力，而只能通过卖酒水赚取微薄的生活费的人。这些人举债出国，但是到了异国他乡的时候，却因为种种原因找不到工作，甚至连养活自己都不可能了，因此被迫走上了这条路，一方面节衣缩食，一方面昼伏夜出，有时候甚至不顾下雨、下雪也必须摆摊卖酒水，毕竟在竞争异常激烈的情况下，偷懒一天，也会给生存带来问题。”
   
    　老刘说，现在在整个马德里地区，从事卖酒水工作的无居留侨胞将近有一百人，甚至还包括一些留学生，在学习之余摆摊设点赚取一些生活费。这些都是因为经济危机所造成的影响。而且，由于此行当无法管理，因此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已经出现一些混乱的局面。
   
    　据许某讲：“不断有新人加入进到这个行业里来，而且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不顾我们的死活强揽生意。你说现在经济危机，大家都已经在为生存而四处奔波了，但是有些人不择手段或者说不讲行规对大家造成威胁，所以有的时候我们只能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来维护我们的利益，毕竟大家都得吃饭，在经济危机的情况下，只能把自身的利益放在首位。”
   
    　几名“卖酒水”的人坦言，经济危机让所有生活在异乡土地上的人无所适从，对于关于未来的希望，任何人都没有太多的指望，只能说在现实的欧洲社会上，过好眼前，一步一步走下去。

　　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