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纽约的人们，如果乘坐七号地铁，在进入曼哈顿的隧道前的45路站台西面，总会看到一处奇特的景观，一栋大而陈旧的工厂楼房及其四周的建筑与围墙，被五颜六色的“古怪”图案所覆盖。这就是纽约一大怪，也是纽约，乃至西方都市文化的重要标志之一——涂鸦艺术。

　　什么是涂鸦

　　涂鸦（Graffitist），是一种结合了“嘻哈（HipHop）”文化的涂写艺术，形成于上世纪70年代初的纽约。纽约市立大学的学者爱德华在《世界百科全书》中写道：“‘涂鸦’经常写在公共厕所、公共建筑的墙上，或公园的石头上；有些单字和词组不甚健康；有时只是写人的名字，也有关于性的，还有许多是政治口号。”现代美术理论家王小箭教授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涂鸦艺术的辉煌时期。它的兴起，不仅是美国黑人民间艺术的宣泄，也是那个时代被压抑的族群和阶层群众的心理宣泄。所以，从表面上看，它有很强烈的反叛色彩、发泄的倾向和随意的风格，甚至有些反传统、反社会的精神。”旅美敦煌画派重彩画家陈幼白说：“没有涂鸦，就不是纽约了。”

　　涂鸦者原本主要是黑人和拉丁裔居民。进入21世纪，涂鸦者范围扩大。费城一位涂鸦艺术家，就是一个高收入的白人股票经纪人，他甚至在自己的宝马车上涂画。

　　涂鸦的形式，从当初简单的变形字发展到拥有许多图案、色彩、人物和器物等元素的复杂绘画。一些涂鸦者不再到处作画，而是选择在某栋建筑物的墙面作画。

涂鸦逐渐成为艺术

　　涂鸦是艺术，还是破坏社会环境的犯罪行为，抑或是扭曲心理的宣泄？多年来，大家对此莫衷一是。涂鸦者的恣意行为，的确对社会和他人造成妨碍，为此也受到各界人士的反对。2003年，纽约市长布隆伯格称，市属清洁涂鸦组织在6241个地点清理了1630万平方英尺（1平方英尺约合0.09平方米）的涂鸦；同年，市警察局拘捕了468名涉及涂鸦的人。不仅是纽约市，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每年至少花掉200万美元清理涂鸦……

　　但事实是，涂鸦正逐渐成为艺术，逐渐走向商业化。它频繁地出现在衣帽、杂志及书籍中。互联网上也有多达2.5万个相关网站，遍布世界各地。有的涂鸦艺术家，甚至有机会以上万美元的价格出售自己的涂鸦作品。

　　走近涂鸦艺术家

　　涂鸦艺术家们怎么看待涂鸦呢？在45路这座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建筑前，我们见到了这些画作的作者———瑞夫、米若斯和尼克。

　　瑞夫的艺名叫“Riff170”，“170”是他所住街道的序数。瑞夫从田纳西州一所大学的建筑设计系毕业，曾在纽约世贸中心内的一家公司工作，“9·11”后失业，现为自由职业者。他骄傲地说，自己是第一代涂鸦艺术家，10岁就开始学习涂鸦。他先在纸上练，然后到小巷的墙上画，最后才在地铁车厢上画。他告诉记者，只有技艺达到了最高境界，才能到地铁里画。他认为，今天的多数涂鸦者不过是瞎胡闹，与涂鸦艺术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这个被他们涂抹得花里胡哨的世界，另一位涂鸦艺术家米若斯说，这座45路地铁站边的大楼，被命名为“5Pointz”，整个建筑的涂鸦由他和尼克负责管理。3年前，在他们还没有接手管理时，这里的涂鸦水平不一，看上去很不美观。米若斯说：“我们把总共20万平方英尺的墙面，分割成每块1500平方英尺（30×50）大小的面积，提供给涂鸦艺术家。对每位来洽谈的人，我们都要进行考察。这是为了告诉世人：涂鸦是艺术，不是乱涂乱画。是艺术就要讲究质量。看看现在这栋建筑上的作品，你就会感觉到，它们都很有水平。”我们爬上爬下地参观，这座看似“破败”的大楼，布满了1000多幅令人惊叹的涂鸦作品。米若斯和尼克都表示，他们希望把这栋建筑画满，创造一个奇迹。这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很多地方又高又险，我们爬上去参观都很困难。为了讲求质量，每隔一段时间，大楼就要更换一批画作，把质量不好的覆盖上。就这样，年复一年，“5Pointz”变成了“涂鸦艺术博物馆”，也成为纽约市的一道风景线。它每天吸引很多参观者，美国主流媒体、电视台也不时来采访，连现代艺术博物馆的人都曾光顾过。他们创建这块艺术园地的另一个目的，是使涂鸦艺术家可以安全地进行创作。上世纪80年代，纽约市政府规定，不能在地铁站和地铁车厢上涂鸦，违者将被逮捕。而许多喜欢涂鸦的人，在街上乱画，也损坏了涂鸦艺术的声誉。“今天，警察们也会来此驻足，不过他们不是来抓人，而是来欣赏我们的艺术创作。”尼克骄傲地说，“我们不是破坏市容的犯罪分子，而是创造美好环境的艺术家。”

　　米若斯告诉记者：“我们甚至负起监督涂鸦初学者的责任，不许他们到处乱画。如果发现了，我们会教育他们，并把乱涂的东西清理干净。”

　　困窘的涂鸦艺术家们无比执著

　　取下挂在脸上防护用的空气过滤器，米若斯端详着自己即将完成的新作，开心地笑了。他的脸黑迹斑驳，好像由于喷涂色彩，永远无法清洗干净。他溃烂的嘴角，像是营养不良……这些似乎都在告诉记者，涂鸦艺术家的生活状况不是很好。你也许无法想像，就是这个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无家可归者的米若斯，曾就读于著名的纽约服装技术学院。今天的他们困窘无比，在这里的创作没人付给一分钱，但他们依然那么执著。

　　涂鸦艺术，今天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它既不丑陋，也不神秘。一种平民式的、自由宣泄的艺术形式，已经逐渐被人们所接受，成为纽约市大都会多元文化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在离开“5Pointz”时，我们在心里默默地祝愿：希望乘坐七号地铁进出曼哈顿的人们，多向这里看几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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