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爹娘
http://www.canachieve.com.cn 发布日期:2009-06-16
“雨季奉献给大地,岁月奉献给季节,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爹娘?”当收拾行装远度重洋,转身的霎那,我们心里最最放不下的,或许并不是可能的机会,稳定的生活,而是年迈的双亲。每到重阳老人节,遥想起父母的面容,不禁自问,远方的游子,寸草之心,何报春晖?
人物:Mike,男,43岁。来加拿大三年
作为家里的长子,在一辈子务农的老人眼里,他无疑是这个家庭事实上的支柱。赡养二老颐养天年更是他自出生以来就被赋予的责任。的确,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儿子,他是四个弟妹的兄长。而他,又是丈夫和父亲。
“转眼间,出国已经三年了。这三年之间,我其实一直很挣扎。留在加拿大,还是回中国。在中国,我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工作普通,薪水微薄。可是,我还是在心底不断地思量。
每逢周末的时候给国内打电话,年逾70的父亲总是问我,在加拿大的日子好不好过,知道我在工厂打工,租房子住,就很是为我不值。他总是说,回来吧,在加拿大吃那个苦干什么,回到咱村子里,咱家还有几间大瓦房,冬暖夏凉的,舒服极了。他还说,让大儿媳,大孙子都回来,家里有钱,够吃饭。听到这些,我一边觉得老人天真,认为睡在大瓦房里喝着小米粥就是幸福,一边心中流泪,老人这是想我们啊。
我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长子,但在我们村子里,一直读书的还真不多。读书,在很多人眼里,是烧钱的事情。可是,他们并不这么想,他们总是鼓励我读书。父亲说,读书吧,读书有用。他讲不出什么大的道理,但就是要我读书。我考上大学,父亲最是高兴,他说我这是给我们家开了好头啊。果不然,弟弟妹妹都很争气,读书成绩一个比一个好。
但读书是要花钱的,在我有能力赚钱之前,都是父母亲的血汗钱。我觉得他们不必要这么受苦受累,他们说,读书好啊。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一直支持着他们。我工作之后,多少都能够支持他们一些。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上大学需要的钱越来越多,我结婚生子之后,自己家庭的经济压力也倍增。我不愿意再把这些压力带给已经白发苍苍的父母。我想到了移民这条路。办移民需要的钱,我还支付的起。到了加拿大,工作赚加币,换成人民币可就顶用了。
父母不想让我走,我说什么理由,他们都觉得不好。我说对孙子的教育,他们说最后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了,怎么行。我说老来的福利,他们说在农村喝小米粥一辈子不生病。我知道,他们就是舍不得我。
可是,我内心中有太多的责任和压力,我必须去。
来到加拿大之后,我和妻子也没有去找什么专业工作,直奔工厂打工。趁着体力还好,多赚些钱,把三妹和四弟的大学和研究生供出来。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我们在加拿大基本的开销之外,我们每个月还能存下一些。弟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不愁了,还可以给老人汇一些,告诉他们平日里吃好些穿好些。或许可以考虑在城里买一套房,离大弟大妹近一些,也好照料一些。
但当我把这些想法告诉他们的时候,父亲却生气了,说我这是不想回来,给他们找地方安置呢。当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日期的时候,父亲更是生气了,说我这是有了几个臭加币,就连家也不想回了。在电话里,我根本就说不上话,就听见电话那头,父亲一直在骂骂咧咧。最后,父亲挂了电话。我沉默地放下电话,妻子说老人怎么真的是老糊涂了,我们在这里这么辛苦的工作,想给弟妹和父母好的生活,倒成了罪人了。说回国,怎么说的那么容易,时间哪里有?钱哪里有?我把手扬起来,示意妻子不要说了,我的眼泪下来了。
我知道,妻子心疼我被骂被误会被委屈,但我,更心疼父母亲,想我念我见不到我。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在国内的时候,只要我一回家,他们总是很开心,总爱说起,什么时候我也退休了,就和他们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又或者,干脆现在就住在一起吧,买一辆摩托车,开车上班。不不,摩托车太危险,还是住在城里方便,就周末的时候回家住吧。在我还没有在城里买房子的时候,两个老人总是说,等我买了房子,就和我们一家一起住了。说弟弟妹妹都太现代,和他们住不习惯。
可等我买了房子之后,叫他们过来,他们又不过来了,说村里的瓦房还是住的宽敞,说我那里多一只猫都住不下。他们这么说,我却知道,他们是不想打扰我。但他们总是坐很久的车来看我,带给我很香甜的玉米和小米。现在出国了,他们说三年的玉米和小米,都不能送到我的手上了。我听到这些,就有些想哭。
每次电话,他们都在说,在加拿大住住就回来吧,加拿大真的好?我们怎么觉得中国也挺好的。
我曾想看看弟妹们都自立了,就回去。妻子说,你看孩子现在多喜欢这里,他还不能独立生活。在加拿大生活,一样需要持久的付出和努力。我一样是停不下来的。
现在,即使我中了649,我也很难在这几年回到中国。得等到儿子上了大学吧,还有三年。三年之后,我或许可以回中国待长一段时间,好好的陪陪父母。但,在加拿大生活的时间越长,就越依赖这里,就越难离开。
我,还可以为我的老父亲老母亲做些什么呢?
人物:Peter,男,29岁。来加拿大两年多
每逢想他的时候,母亲总会抱着他的照片默默的流泪。照片上的他,有的只有百天,有的却已经是俊朗少年,而有的则是他近几年微微发福的样子。他想出国,家里没有足够的资金,母亲把亲戚朋友挨个借了个遍。母亲总是支持他的决定的,他这样想。
“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我对母亲,有更多的责任和依赖。说实话,我是敏感而好胜的,从小学到大学,我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我要在我的家庭所能够给予我的有限的条件下做出最大的成绩来。虽然我读的大学并不是最好的,但我很注意在大学期间掌握各种机会,把自己的履历丰富起来。在毕业的时候,我在面试中脱颖而出,被北京的大公司聘用。薪水在当时是很高的。
那个时候,母亲很开心。她总是叨叨说,等我在北京稳定了,买房结婚,把她接到北京去住。她要和她的孙子整天在一起玩。她总是在我面前诉说她的憧憬,而刚刚在新单位工作不到一年的我已经心猿意马。作为公司新招的大学生,公司希望我们能够多历练,经过层层的考核,我成为他们的重点栽培目标,让我跟随一个副总一起到美国去考察。
出国之前,我没有想到这次出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原来打算借着这次出国镀金,可以在公司谋一个高层的职位,以求更好的发展。出国之后才觉得,短期的考察根本不能获得真正的理会,我希望能够在美国读书,然后再回国,这样才是长久。
等到考察结束,我仔细想想,想换专业读,但这样读本科,奖学金几乎很难得到。作为国际学生,花费太大,我们家根本支付不起。我想到了移民这条路。了解得知,以移民的身份读书,不仅学费和本地学生一样,而且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这对于我这样的情况来说是很适合的。
可是,就是办理移民中间的花费,对于我和母亲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当我把移民的想法以及面临的困难告诉母亲的时候,她说家里没有钱支持你怎么办。我说借。我很快就可以还上的。我知道,借钱对于我和母亲来说,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不仅仅是面子,更是一种讨吉利的心思,总觉得借别人的钱不够踏实。可,事到如此,怎么说都得迈出这一步。母亲说她支持我的决定和选择,开始给亲戚朋友打电话。这一家几百,那一家一千的。这在我来说,是有一些压力和丢面子的。我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尽早在国外学成。
怀着壮志,揣着借来的钱换成的为数不多的加币,我来到加拿大,打算申请读研究生。读研究生需要的时间短,学历也更高。可是,申请的过程并不顺利,我没有接到offer。本打算靠研究生的奖学金生活,只好出去打工。母亲知道了很是心疼,劝我回来算了。我不愿意,我说我一定要学有所成混出点样子来。当我说到这些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那头总是有些沉默。我自顾自地说,我要赚多少多少钱,买很大的房子,给她买好看的衣服首饰等等。
申请不上研究生,我申请本科。虽然多花一些时间,但也值得。在来加拿大之后一年的时间里,我一边申请学校,一边打工,我修理过汽车,打扫过仓库。心里面一直倍感压力。我是借钱来到加拿大的,这钱一天不还,我就一天不得轻松。打工的钱只够维持我自己的生活,上学的花销我申请贷款。看我,旧债还没有还清,就来新债了。今年我拿到了offer,终于开始上学了,不管怎么样,我终于走出了一步,一步一步朝自己的目标迈进了。
上学的日子还是清苦的,虽然有了贷款不必为生活发愁,但基本是存不下什么的。每次打电话的时候,我都要告诉母亲我很快就可以把我们借的钱还清。其实,与其说是说给母亲,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
上个月是母亲55岁的生日,我打电话给她。在简单的祝福之后,我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未来的畅想。车子房子,金钱地位。说着说着,竟然听见母亲在电话那头啜泣起来。她告诉我说,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带我出门玩。在商店里,我喜欢上了一个汽车玩具,很想买回来。但那个时候妈妈没有钱,没有能力给我买。回到家,晚饭之后,母亲对我说,没有办法给我买这个玩具,她也很难过。她说这个月她多找些工来做,月底的时候可能就有钱了。母亲说,那个仅仅只有四岁的我,并没有高兴起来,而是说,妈妈在,我什么都不要。
当时,母亲抱着我哭了。她说,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从她的身边一步步走远,当我去北京的时候,她不舍,但想想北京还不远,她想我了就可以去看看我。可还没有等到她来看我,我又走了,走到另一个国家。她难过了,想念的时候,没有办法去。这一下子一年两年的见不到了,又或许,还要继续下去,三年四年的见不到。
母亲说,还钱不用着急。她并不为此忧虑,却是想念令她夜不成眠。
她说,她只是想见见我。在她想我的时候,就能来到我的身边。来到我的身边,看看就走。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娶妻生子为夫为父。她只想远远看着我健康幸福生活,只在她很想念我的时候,就来看看,看看就走。
她太爱我,爱到不想和我生活的太近。
她想要的,没有其他,只是知道我生活的平安健康。
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但我难以做到。我知道你们最想看见我,和我说话,看我微笑。我却只能给你们网络摄像,数码照片,和电话这端遥远的声音。“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不停地问,不停地找,不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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