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来中国，必会看寺庙，国人游欧洲，必会进教堂。我参加过一个从法国往意大利的游团，一路行去，到米兰是米兰大教堂，到罗马是梵蒂冈的圣彼得，威尼斯是圣马可，佛罗伦萨是圣母之花，比萨斜塔是教堂的钟楼……如此安排，惠而不费，因教堂不要门票，而著名的教堂于各国又都是国宝，值得一看。

　　其实只要置身欧洲，尤其是天主教国家，你随时有可能与教堂迎面撞上。说有人家处即有教堂，算不得夸张，汽车在旷野行驶，待一片房舍进入视野，首先映入眼帘的，必是教堂的尖顶。城市最大的教堂必在市中心。欧洲旧城的格局大体相仿，市中心两处最抢眼的建筑，一为教堂，一为市政厅，市政厅前必有广场，不远处即是大教堂。两者比肩而立，倒也将基督教文化教权与政权的对峙，直观地呈现。

　　有人说，游欧洲，最值得看的是建筑。最宏大复杂的建筑，则非教堂莫属。教堂大多是单体的建筑，块然独存，孤峰耸立。哥特式教堂尤给人奇景之感，走近了立在正门前仰视钟楼，更觉一种慑人的威势。

　　大教堂多为大理石建造，引人注目的造型和雕塑，飞扶壁上立着一个又一个小尖塔，肋拱门一圈一圈，上面排列着众多的宗教人物造像，檐角、又有无数的雕塑、浮雕作装饰。尖塔林立，层层叠叠，雕塑密布，俱各精美，原本造型远较罗马式复杂的哥特式教堂因此更形繁复。中国的麦积山石窟、龙门石窟等，均以佛教造像闻名于世，人称露天雕塑博物馆，欧洲的教堂则好似将石窟与庙宇集于一身。

　　哥特式教堂的色彩要进到里面去看，狭长的彩色玻璃窗是此种教堂的显著标志。遇晴好天气，阳光透过彩玻璃投到里面，壁上地下，赤橙黄绿，斑斑驳驳。菊花形或是火焰纹的窗框将光影切割成种种图形，看去就似万花筒中放大了的碎影。光影幻化的宗教故事，投入到空洞阴森的暗影中，愈见出暗影的深浓。

　　或谓教堂是天堂与人间的接壤处，侍奉上帝之所，自应备极隆重。如果这理由成立，教皇所在地在教堂中就应该是奢华之最。事实也确是如此，梵蒂冈的圣彼得教堂号称宇内第一，不仅规模宏大，内部也是珠光宝气，若非圣像、十字架等的提示，就要有误入宫殿的错觉。难怪当年康有为游梵蒂冈时，会联想到秦始皇的阿房宫。

　　但是，再美的对象，看多了也难免审美疲劳，何况我这观光客说到底还是看热闹之辈。算起来在欧洲参观过的教堂不下一百之数，到后来却是渐生倦意，自感已是患了教堂麻痹症。到此时看教堂也就同看好莱坞大片差不多，看的就是所谓大场面、大制作，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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