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唐人街一家中餐馆吃早粥，捎带使用了洗手间。里面相当残破，抽水马桶上方贴着一张遭涂改的手写告示，原文为：“Please keep cleaning”。我看了忍俊不禁。从语法看，这一劝谕并没错，但对象错了。这一句，读过成人学校初级班的都不难弄懂，但要翻译得贴切不易。譬如，清洁工正在清洗堵塞的马桶，领班看了，不满意，来上这一句，让工人再接再厉，不要罢手。一般而言，它的意思是：请予以持续的清理。餐馆的经理该这般要求职司厕所清洁的雇员。

　　好些年前，我在中国大陆旅游，入住成都市一家号称四星级的旅馆，领略过“keep cleaning”――一位老农模样的清洁工，站在洗手间的洗手盆旁边，给每位洗手的顾客递上纸巾，以赚小费，这不算，还在男士们小便时，采取紧迫盯人战术，人家刚刚撒完，拖把就伸到皮鞋旁边清洁起来。清洁倒是持续地保持住了，但如厕者的感觉好到哪里去？

　　回头说唐人街这一告示，它的本意是要顾客注意清洁，然而执笔者望文生义，编出莫名其妙的英文来。这种事，发生在非英语国家如故国，情有可原；即使殖民地时代的香港，也在中英文翻译上出过“如有停车，乃可在此”。在美国却不允许，洋鬼子进来，吃了宫保鸡丁和春卷后，借洗手间一用，读过告示之后，不会拿起拖把，但肯定会大摇其头，讥笑店家的英语水准乃至生意水准，连洗手间的告示都写错，每天多次进来方便的经理视而不见，管理能力能不受怀疑吗？好在，这告示已被顾客纠正，虽然给涂成花脸，但内容站得住脚了：“Please keep it clean”，意思是“请保持清洁”。

　　在美国，精通英语的固然多；中文呱呱叫的也不少，尤其是成年后移民的同胞，缺乏的是兼擅双语的桥梁式人才。中英文都是半桶水的人物，爱将英语的字面意思照搬进汉语，譬如“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周末”，早已是中文电视台星期五播报新闻的结语，大家乐于如此半洋化，或叫非驴非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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