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赌毒”在加拿大一直是有争议的领域，鸡一嘴鸭一嘴没有停歇过。单就“黄”来说，在温哥华卖淫应该是不违法的，但不久前发生的对低陆平原按摩店的“大扫荡”，令按摩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温哥华负责营业执照的官员泰克罗伯(Paul Teichroeb)承认，本地按摩业存在一些“灰色地带”，有些内容没有确切界定，有些往往被定位为“保健中心”(health-enhancement centres)，这几乎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体面称谓。

　　知情人则表示，所谓扫黄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关键在于防堵人口走私，因为有人打着按摩院、桑拿会的名义，私下雇佣黑工和留学生等，成为非法贩运人口的一条通道。

　　有关妓女合法化的调查报告今天(13日)出台，这也是一推再推的结果。新民主党国会议员戴慧思于2003年就提出过相关议案，当时因为屡屡爆发妓女受害案件，保护性工作者安全问题就显得刻不容缓。目前皮克顿“猪场杀妓案”的审理正在进行，更揭示这个社会问题的重要，是仅靠几次“摸哨奇袭”不能奏效的，说不定反而会拉抬淫业的行情。

　　突袭在午夜

　　夜色已深，列治文市一家临街的按摩店，霓虹灯制作的“open”标牌一闪一闪发着暗光，像是对行人眨动招徕和诱惑的目光。

　　店内几名按摩女此时没有客人，于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都是在亚洲故国的琐事。

　　突然外面有些响动，一位按摩女说：“又来客人了”。

　　有两位按摩女直起身，作出准备待客的样子。还未等她起步，封闭的门就被猛地冲开，一下子涌入十多位男女，多是身着警服的装束。

　　按摩女们都不约而同地低叫了一声，站起来的那位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微裸的胸部。这个动作使对方迅速反应，几位警员几乎同时拔出手枪，指着按摩女的头部用英语大声呵斥，让她们爬到地上。

　　又有几位警员大跨步地冲进里面的隔间，客人和正在忙活的按摩女们也被倾巢撵出。

　　将男女分开后，所有按摩女被带入一间房内。女警开始下令让她们脱去衣服。几个女子像是没有听懂似的，表情有些迟疑。女警又大声重复着，声调变得更加严厉，先是让按摩女脱去乳罩，然后是内裤，最后一丝不挂地让女警搜身。

　　时至半夜了，按摩店的搜查暂时告一段落，按摩女们本以为完事，却又被要求上车，一个不拉地带到警局，告之要录取口供。而按摩院则被黄色胶条封住。五六人一组，被挤入小屋子里面，几乎无法随意挪身。

　　这时女警又发出“脱掉外衣解下皮带”的指令，只允许身穿短袖内衣的按摩女们受到惊吓，在有些寒冷的空气中有些颤抖。

　　又一番折腾后，按摩女们被放出警局，有的衣衫不整，有的面露疲态，有的表情麻木。东方天际微微泛白，这时已经凌晨6时了。

　　五市联动

　　上述列治文的突袭，只是大温地区整体行动的一部分。周四(7日)晚,大温5个城市在低陆平原展开大规模的警方行动，袭击了多家按摩院、指压中心、足浴店和桑拿会等娱乐场所，吊销18家场所的营业执照，拘捕超过百人。皇家骑警的这次行动包括高贵林、列治文、温哥华、素里和本拿比，参与行动的还有边境保安队伍和政府相关机构的人士。

　　负责这项行动的一个官员马斯埃(Norm Massie)表示，调查正在继续，稍后可能提出起诉和指控，但他没有明确时间。

　　在逮捕的78个妇女中，有52个同意寻求援助，有的向政府提出紧急庇护援助。即使那些有合法居民身份的妇女，也有被迫卖淫者，违反本人意志。社会团体帮助这些女人重新建立信心。

　　在这次搜捕中，一些女人被反手上了手铐，官方说法是为了确保工作人员的现场安全。不少按摩女是被戴着手铐录取口供的，被要求爬在地上和脱光衣服由女警搜身的亦不在少数。

　　警方透露，有大量取证工作待做。警官阿尔德(Bill Ard)说，一些女子之所以受到胁迫，在于恐惧和债务。

　　参与7日突袭的警力超过2百名。108名被捕，其中78名女士，6人外籍;还有26名嫖客。

　　这次行动的目标是针对有组织贩运人蛇集团和非法黑工，但如此规模采取跨部门合作，实为历年所仅见。

　　按摩店曝光

　　警方并没有公布被突袭的店名，但承认这些店都有按摩业的营业执照，突袭后将被关闭。其中素里5家，列治文5家，高贵林4家，本拿比3家。但有警方随后透露，列治文被突袭的按摩店是：天鹅湖健康桑拿会(Swan Lake Shiatsu)、碧丽湖健康休闲俱乐部(Jade Lake)、Fu Yun Massage Centre、Gun Hoa和Kingdom Massage and Acupressure。

　　根据数月调查，上述几家按摩店从事色情服务已经掌握确切证据。警方虽然没有公布涉案女子的国籍，但说期间借助了中文国语和广东话的帮助。

　　尽管警方声称没有对任何人提出检控，但有知情者私下披露，警方实际上已经向被搜捕的按摩女发出传票，可能会在明年3月前被勒令出席法庭聆讯。

　　对此，列治文皇家骑警发言人迪森(Peter Thiessen)则指明，警方对所有被带走的男女都发出明年3月出庭的文件，但该张出庭通知并不等于已经提出检控，仅是为了向法庭“预定”审讯日期，以确保警方一经提出控罪，能够按期顺利让案件进入司法程序。警方可能在明年3月前任何时间提出控罪，而被控者就必须按文件规定日期向法院报到。不过如果警方没有提出控罪，持有文件者便不需出庭。

　　警方发现，在按摩价目表中，有与单个女子独处时的“特殊服务”，但并没有包括性交的价钱，这一部分往往作为性工作者的“小费”(tip)。

　　警方这次特别提出，去年轰动一时的人口走私案是发生在京士威(Kingsway)地区，43岁的Michael Ng，他也经营一家按摩店。这个案子在温哥华省法院受理。

　　密谋跟踪

　　今年3月，高贵林皇家骑警通报，一些临街按摩店实际上是色情场所，窝藏妓女。由此大温地区展开长达9个月的秘密调查，并扩大到其它区域。

　　据透露，警方在搜捕之前，曾经多次踩点，派警员假扮顾客入内。警官阿尔德透露，9个月来，已经发出18个搜捕传票。从亚洲和南亚来的妇女，有些是假担保，到加拿大后被强迫从事卖淫。

　　调查发现，国际有组织犯罪团伙参与其中，向加拿大走私人口。

　　调查还发现，目前在整个温哥华参与卖淫的妓女，总数在3千与4千之间。其中不少是属于“一楼一凤”者，根本没有什么营业执照，警力更是鞭长莫及。

　　关于营业执照，以前断不了抽查，但有关方面表示，这种官面上的做法发现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即便最近进行的突袭，也有可能挂一漏万，只能起个杀一儆百的警示效果。

　　社会难题

　　在大温地区的性工作者有的备受煎熬，对警方哭诉。警方说这次搜捕中，多名女子是人口走私的牺牲品。日前还传出，温哥华东区有黑帮操控妓女贩毒，如果妓女没有能够按照“要求”拿回钱款，免不了就要遭受毒打，不少妓女为此受到严重伤害。

　　据警方联络员迪克逊(Dave Dickson)调查说，妓女之所以帮助黑帮贩毒，目的是为了寻求保护，但此路不通后，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温哥华市警发言人范宁(Tim Fanning)日前就此表示，近半年来，警方确实接获多起涉及妓女被袭案件，也已经拘捕一些涉案人士，其中包括妓女的男友或拉皮条者等。调查仍在进行之中，是否检控还不清楚。

　　也有人表示，上述问题只是冰山一角，因为不少妓女即便遭遇不幸，也不愿意报警，由于担心报复而宁可自己忍受。

　　据省儿童和家庭发展厅长碧珂(Robin Pike)说，她关注是否其中有未成年的女孩，但了解到这次涉案者年龄都在19岁以上。

　　加拿大公民与移民部官员霍普金斯(Norman Hopkins)说，自今年5月法律已有改变，允许通过走私入境的妇女暂时居留在加拿大120天，其间并可受到支援、医疗保健和咨询，而不必受到立即驱逐出境的威胁。

　　“旋风”刮过之后

　　这次突袭后，在高贵林涉及按摩业的管理条例就变得更加严格，其中包括对营业时间的限制，明确规定从上午9点到晚上10点。高贵林市颁发给按摩业的商业执照费为5千元，是该市所有商业执照费中最贵的。

　　高贵林联络经理米科尔逊(Therese Mickelson)表示，我们需要业主提供客户的纪录，包括服务的性质、日期、钟点、付费方式等。她说根据现行的法律，所有按摩业的价目表都必须由金属制成，而不需用木板制作。

　　5年前，列治文对所有涉及到成人的服务行业进行了全面整顿，包括要求在每个按摩室门上安置一个不能伸缩的窗口等。自从那时以后，该市按摩店的数量从17家减至13家。列治文市政府发言人托恩塞德(Ted Townsend)就此表示，有些按摩店并未关门大吉，而是搬迁到管制条例相对较松的城市。他还说，这个行业还有违法行为，如破坏市政府颁发的禁烟法等。该市大凡涉及成人服务行业，一般每月要检查一次，通常由市政府监察员进行，有时也有皇家骑警陪同。

　　在侦查犯罪行为方面，有人指责列治文市的督察员“失职”，而该市市长马保定(Malcolm Brodie)则替督察员们辩护，说对执法人员的表现表示满意，当然在特定情况下，他们要对自己的行动把握分寸，有一个正当性。

　　托恩塞德透露，今年夏季时，市政府受到本市一个妇女团体通过传真发来一封信，这个称为“列治文主妇反妓联盟”的组织威胁要曝光妓院，如果她们的丈夫还继续光顾那里的话。

　　据实地了解，目前大温地区有些按摩店仍然开张，只是顾客避之犹恐不及。

　　列治文被突袭的天鹅湖健康桑拿会面对Garden City Road，窗门都由里面遮住，眼下霓虹灯制作的“open”标志不亮了。

　　一家按摩店的老板私下透露，每天光顾这里的顾客大约50人，营业时间从中午一直开到凌晨。警察曾数度光顾这里，都相安无事。

　　在本拿比喜士定街路段，有一家身体护疗中心，里面两名妇女互相讲着泰语。前台摆放着一个不小的佛龛，有食物供品。根据前台标明的价目表，VIP房间价格为50元。墙上挂着的商业执照，明确主人的身份。一位妇女说，前几日警察突袭过这里，实际上这样的做法每个几个月就重复一遍。

　　■相关链接：不是巧合

　　最新一份研究报告提出，要联邦国会重新审核妓女法，目的为了街道更加安全，但这并不意味妓女全面合法化。

　　这份报告是由国会特别司法小组提出来的，内容还包括如何使性工作者身体更为健康。该小组主席、自由党国会议员马罗尼(Jim Maloney)日前表示，保证性交易的参与者的安全，就是保证社区的安全。

　　这份报告是加拿大20多年来第一次对妓女问题进行的调查，昨天(12日)公之于众。

　　马罗尼承认，在上述问题方面，存在着不少分歧，对是否放开和如何放开都有不同看法。

　　而该小组成员、新民主党国会议员戴慧思(Libby Davies)则认为，对妓女合法化的支持现在并不占上风，不是主流意见，还难以达成一致。

　　据马罗尼透露，这项研究实际上始于前联邦自由党执政时期，具体时间在2004年。当时在温哥华和埃德蒙顿，不断发生妓女失踪和被杀事件，成为这项研究的由头。

　　虽然在加拿大并没有明文规定妓女非法，但有些与妓女有关联的活动则触犯刑法条例。例如，在公开场合拉皮条就属于非法。

　　戴慧思表示，她同意在“成人自愿”(consenting adults)条件下妓女合法化;而反对者则认为，如果那样做就会打开有组织犯罪的大门。

　　温市陷阱

　　生长在低陆平原的帕克尔(Gerard Parker)，在纽约和拉斯维加斯经营色情业，却在温哥华物色女孩子。无论到商店买东西、去饭馆吃饭，或者去脱衣舞厅、夜总会甚至便宜店，都会格外留意年轻的女子。

　　个子很高的帕克尔长相不错，他不住在市区，而是在城郊购置了一套很好的房子。他猎艳物色的对象，通常是十几岁的女孩儿，相貌漂亮，健康，而且不吸毒。

　　他就这样认识了15岁的女学生腊莫丝(Oscar Ramos)，开始他以谈恋爱的方式接近女孩，带她去高级餐馆吃饭，参加专门为有钱人举办的聚会。

　　腊莫丝与父母住在一起，这是温哥华一个中产阶层家庭，她总以为与帕克尔在谈恋爱，而帕克尔并没有与她发生性关系，反而突出那种纯真的关心。

　　几个月后，帕克尔开始向腊莫丝有意显示一些“谋财之道”，并带她出席一些聚会，而在这些聚会上，就有已经“下海”为帕克尔捞钱的风尘女子。这些女人遵照帕克尔的托付，开导腊莫丝有一种生活多么惬意，来钱多么容易，同时称赞和恭维她的漂亮。

　　当腊莫丝开了眼界，对富裕生活心向往之后，帕克尔则向她摊牌：若靠她以前那种传统的生活方式，永远也得不到所想要的，便捷之途只有出卖身体，并承诺给她提供一切便利条件，保证她的安全。

　　就这样腊莫丝被带到纽约，在那里被没收护照，发给她一部手机，“行动”前后都向帕克尔汇报。她要如实说明所挣钱数，在24小时内将钱如数交给帕克尔。

　　这样腊莫丝就黑着身份待下来，从事卖淫的皮肉生涯。她按约常去曼哈顿旅馆房间，提供包括口交在内的各种性服务。

　　腊莫丝不断哀求帕克尔放她回加拿大，直到几个月后，腊莫丝才逃回温哥华。她报警后，又顺藤摸瓜，发现像她那样受骗于帕克尔的女孩还有一些，都是长相出众，年龄在十几岁到20出头。腊莫丝说，帕克尔有枪，有时会威胁她和其他女孩。

　　然而腊莫丝并不想起诉帕克尔，其他女孩也是如此，她们不愿意出庭作证，因为一方面担心帕克尔加害于她们，另一方面怕由此影响她们在温哥华立足，她们还想在这里生活工作，不想被贴上“有色标签”，同时也为这里的家人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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