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里我追寻著你，也许你并不在意....."

这首极具煽动性的曲子曾在一夜间唱红大江南北，弄得人心惶惶，大有鬼子进村之势。真不知道“北京人在纽约”是否得到过国际蛇头的赞助。从此后，福建滩头，小条条小舟，整装待发；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声中，一个个热血男儿，拿出当年打鬼子分土豪的热情和勇气，穿越公海，劈波斩浪，飞向那遥远的富贵之乡。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祖国的万里海疆，你洒过多少离人泪，看过多少家国恨？！

在一些没出过远门的人眼里，纽约便是美国，美国便是纽约。那星条旗飘扬的地方，有一只高高扬起的巨手，正在向全世界呼唤：来吧，这里满街颜如玉，这里遍地黄金屋。

在万众膜拜声中，纽约，你可曾感到过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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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去过纽约俩次，小住了4天。从街头巷尾拣来点故事，希望能给从没到过纽约的你描绘一幅这个城市的侧面像。


初访纽约


97年底，我曾用11天的时间，从最南部的佛罗里达出发，沿贯穿南北的75号公路，考查美国东海岸风土人情（当然主要是了解各地中餐馆经营状况），在美加边界尼亚加拉大瀑布抒发完“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一腔豪情，又走马看花波士顿后，就朝那万国之国－－纽约，直奔而去。

无须再说曼哈顿的繁华与娇媚曾怎样强烈地震撼过我，因为赞美她的人已太多，太多。

今天我们来随便地走一走。

眼前这条街叫第五大道，纽约最著名的商业区，那才色双收的王起明先生曾在这摇著大转椅，把一道道高级时装的销售指令发向五大州四大洋。

我自然没有希望见到王先生，便走进一家南美人开的电器店。

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迎上前来，“马马虎虎”！我吓了一楞，这叫什么欢迎词，说的还挺标准；又一个中国模样的人后脚跟进来，他又立马迎上去，“马马虎虎”，那进来的显然是这城市的老熟人了，马上频频回敬，“马马虎虎马马虎虎”。天那，怎么纽约这么快就能分清本地人外地人，对一个暗号就完事，比上海公交售票员认人还准。后来知道，这些人就特熟这句中文，大概觉得跟老中办事就是要“马马虎虎”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中了一架日本产的Olympus高级像机，还是大城市好啊，在佛罗里达总看到“中国制造”装在压缩袋里二三十块的简易货。一看标价，太贵了，机子900多，附一个镜头300多。刚缩头要走，那“马马虎虎”笑迷迷地过来了，别怕贵啊，我让你价，你说吧。我一咬舌头，他奶奶的，反正是不会买，“600”，我看你还马马虎虎。谁知人家还真名不虚传，“马马虎虎马马虎虎”，那意思是成交了，我差点跌倒。看我还犹豫，“那镜头100块搭给你”，这么爽。我感到这次纽约来对了。省下的钱够全程汽油费还打弯。可就在我下手的当儿，脑子忽然觉得不对劲，不会假货吧？看看这第五大道，再看看这豪华的店堂和摆设，我很快意识到自己乡下人的心理又冒了头。既然他那么爽快，为什么不试著再省一百？“一共600吧”，我自己都难为情了，象偷了马马虎虎600块似的。“600，600”，马马虎虎今天是要爽到底了。我是被彻底镇住了，天啦，这商品还有真价吗？这可是明码标价的1200，还没当真砍就掉了一般，纽约还有物价管理局吗？我是更不敢出手了，现在已不是钱的问题，我肯定是被走私犯利用了。看我要走，马马虎虎拦住我，“500”，我定住不动，“400”，我开始发软，“300，绝不能再降了”，马马虎虎也认真了。我咬咬牙，今就当赌他一把，要是买个假货，大不了300快，况且从外表肯定看不出，放家里当摆设也不亏。刷卡时，马马虎虎说还要加税，我付了323快，丢了魂似的离开马马虎虎。

第五大道上，我顿时看到满街血淋淋的面孔！

那像机倒真不假，我站在自由女神脚下，能把她头尾照全；回房间一试，站门口能把三面墙看齐；更绝的是，照片出来后，我的大头照，脸上麻子雀斑一清二楚，从瞳孔里映的小人都能辩出谁是谁。神！

三个月后我在邮购指南上看到同样像机，标价300块；心凉之余，我庆幸还赚了马马虎虎一个大镜头；再以后，我在一出国人员服务部看到同样镜头，标价50块。我才知道被马马虎虎彻底玩了一把。

不久一个在纽约的朋友乐滋滋地告诉我他买了一部2300美元的高级摄像机。有了上次经验，我问了他的机子型号，上网一查，1200块。那老兄毕竟是纽约市长住居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跑回去一阵猛吵，纽约是财大气粗的，1200，行！但不能退款。我们再给你加点别的，1100块免费商品，你随便挑。于是他又抱回了好几样相机之类的“免费”大件。真让人哭笑不得。

纽约能宰到冲头吗？当然。听说，中国大陆来的尤其挺公款的马马虎虎们，一宰一个准。

二访纽约

去年4月，为了会国内来的一个访问团，我从多伦多开车去纽约。

这一次，已完全没了以前的心情，纽约在我心中，不过是一个可能连上海都不如的嘈杂的大都市而已。虽然那里有操纵全世界经济命脉的金融中心，可与我这个非商非贩又不炒股的小百姓又有何干？

9个多小时的行程，20多美元的过路费过桥费，拥挤不堪的交通，横冲直撞的出租车，处处让人觉得纽约是北美的一大特区。南方小镇上人与人之间的客气谦让与温和，在纽约是不会领略得到的。

我把车停在联合国大厦边地下停车场，不到一小时光景，门卫说，要付20元。我明明进来时看牌子写著，20元一天嘛。“对，只要进来，一小时和一天一样价。”我知道在纽约总要交学费的，便不再和他纠缠。好在后来发现并非纽约的所有停车场都是这样。

那晚，我把车泊在朋友家的路边，我惊奇地看到，一辆看起来非常高级的车竟然也泊在路旁。看样子朋友住的区还不赖。

第二天早晨，那辆高级轿车的窗玻璃被敲得粉碎，里面的音响成了空壳。朋友见怪不怪地说，你在座位上放一个Quarter(25美分)，车都可能被人砸掉。

这就是遍地流金的世界头号大都市？我目瞪口呆。

如果说，扔点美元还可以接受，那么把小命丢在纽约就是谁都不会答应的了。

那天正午，我和几个朋友去中国城吃饭，泊车难自然不值一提。走在唐人街上，满街的黑眼睛黄皮肤和廉价商品让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甚至自豪。好象就在自己的一亩二分地上，倒有些可怜起那几个晃来晃去的少数族裔的巡警来。

朋友的孩子在一个小店买了个3块钱的小玩意，但很快发现那是假冒危劣商品，要求退换。那还不简单，这是美国，用一个月退换也没问题。

我拿著那小玩具跟摊主说明缘由，摊主自然是中国人，但表示不会讲中国话。他冷冷地告诉我，货一出门，概不退换。我们便争吵起来，突然他凶狠地问我，Do you want me kill you? (你想我杀了你吗？) 并作出要抽枪的架式。我马上意识到，这里的人可不是跟你闹著玩的，边上的人群很快把我推走。我感觉丢人极了。

这时，一个衣著讲究表情却象流浪汉的白人靠近我，“Do you want me kill him?"(你想我杀了他吗？)，我以为他安慰我，便连声道谢，"I am serious" (我是说真的)，他向我表示那不是玩笑。从他的语气中我估算出他是便衣警察式的地下杀手，看他的样子绝不会开出高价。当时我是既不敢得罪杀手，也怕那亡命之徒追杀过来，只好连声表示，我想想，我想想，就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差点就成了第二天纽约小报的标题：唐人街昨天一场枪战,大立先生不幸饮弹身亡。

只是这样的消息已经太不能够刺激纽约人民身经百战的神经了。

我还差点儿以为到家了呢！马马虎虎，你是多么的可亲可爱！

纽约的枪有多普及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比起佛罗里达，至少是翻番。在佛罗里达，我问过几个同事，很少有不带枪在车里。一般来说，如果你没有执照，你必须把枪放在不是一伸手就够得著的地方，比如你可以放在后车厢里，这样做的目的在于，当你怒气冲天，准备kill别人时，有2-3分钟的冷静期；而如果你花100多块买个执照，就可以把枪别在腰上，万一动了怒，你可以象中世纪的决斗士那样，在转眼间撂倒对手。当时坐我边上来自迈尔密的女生，就有一把放在后座位上的枪；而她经常来玩的男朋友，因为买了执照，就挂了枪在身上。当然这些都是老美说的故事，也没谁真把枪掏给我看过。曾经有一阵，我也特想买把枪防身，“算了吧”，太太奚落我，“你反应那么慢，枪没掏出来就被人家击毙了”。想想也是，自己没家伙，敌手没有威胁感，动手前会三思，我的小命或许会因此得救。于是，我就放弃了置把家伙的念头，以退为守。

2年前吧，王小波兄弟在底特律附近高速公路上因车抛锚而被人枪杀，可见，要保命，光不威胁别人还不够，还要自己逃得快，缺一不可。

真不知道何时我会第三次去纽约，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刺激的故事在等著我。

记得第一次从纽约回来，我对自己说：下次去不能再丢钱；第二次从纽约回来，我对太太说，下次再去，我要买个巨额保险，跟我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作者：大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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