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是悉尼,不是我(四)
http://www.canachieve.com.cn 发布日期:2009-06-02
我和Jessie在电话里又聊了一个小时左右。上次聊还是我搬到这个flat后大半个月的事呢。她问我搬家了也不向组织汇报一下,我说我以为我被组织抛弃了呢。哪能呢,这么出色的青年,组织上怎么能轻易丢下Leo同志。这话颇让我看到些希望,我看到一个仙女呼扇着两条水袖,敞开胸襟向我飘来,我伏在他软绵绵的胸口,身体一点也感觉不到高出不胜寒的意思。
傍晚,我抄了一碗前一天剩的饭,加了两根香肠,又打进去一个鸡蛋。这就是我2001-2002的年夜饭。勉强把饭吃完我才发现碗里居然剩了有小半碗的油,顿时一阵恶心。强忍着才算没吐出来。洗完澡,刷完牙,又没有睡觉的意思。Edison还在那傻忽忽的冲着电脑乐呢,我叼了根Marlboro,做在门口的台阶上,离着脸一米远就是木板围的栅栏。我已经习惯天天这个时候坐在这里,抽着烟,看着头顶上的一线天空,偶尔还能看出有几朵云彩。
“你说别人都怎么过年的?”
半晌没人答话,我回头一看Edison带着耳机还在那一个人傻乐呢。大约12点时他可能是熬不住了,告诉我3点时喊醒他,好给家里打个电话拜年。
我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实在没事可干就开始上网。在网上贴过好多贴,不过这一个是回复最多的了。本打算是写个系列的,后来实在是没那个毅力和时间,结果就留下这么一篇开篇也算是结尾。
爸,妈,我在悉尼。明天就是农历三十了,在这里遥祝你们新年快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念大学的时候就常常念叨这两句诗,别人问是不是想家了,我总是说一点点(现在换成了a little bit)。其实,他们问的时候已经是排解了我寂寞与孤独,可问完了,这两者就接踵袭来——我会不想吗?
噎下一口还飘着冰块的饮料,身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现下,悉尼已经入秋了,国内过的却是春节。转眼已经来悉尼近三个月了,习惯了澳洲的生活,适应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气候。却还是没有忘掉本有的习惯——我走到一处,便能记住一处的味道。悉尼的味道很淡,所以,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可我却不时的闻到曾经闻到的气息,大学里从寝室窗外飘近来的气息;家乡小区里,走在树下流动的气息;万家灯火,炊烟袅袅的味道。爸,妈,我在这里,也曾闻到,但,这里不是我的家乡。
曾经问过一个留学生华人最大的困难是不是进入主流社会,答案是:永远不要想,那不可能。
我还在努力的尝试着,和他们搭讪,和他们一起踢球。澳洲人还是相当淳朴的。可就象你对一个略懂中文的外国人说“想家”或许他能明白,你说“思乡”他就不见得懂;说“我爱我的父母”他知道,可换成“膝前尽孝”他就丈二和尚摸不着什么了。我们现在就是外国人。
留学生是个光环,但光都是激发能量才产生的。这个光环是燃烧着留学生能量的光环。是金子总要发光,却没人说金矿石发光。那得炼,得磨啊。亲眼见过不到20岁的小姑娘,就为了不到10个dollar/h,洗碗洗得双手发白。还听说有3、4dollar/h的。这是大部分留学生,大部分人们没看到也没关心的留学生的经历。因为人们总看他们想看到的。而人们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不想让人看到的。
但留学生也确实是大部分都上成功的。他们不是在别人面前掩饰出来的,他们不需要掩饰。一口在国人看来绝对流利的英语,一个在国人看来既过硬又重要的学历,一身在国人看来十足的洋气。国人的眼中那光环已经锃亮了。留学生确实是大部分都具备素质的,异国完全陌生的、无所依靠的环境下,他们生存,并且不仅仅生存了下来。在森林里呆久了,文弱书生也会变成猎人。
说的远了,不想被压力压垮就只有两种选择:双脚被压进泥土,扎成根;要么让压力滚着自己前进。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因为习惯,贫穷落寞如此,自强向上亦如此。习惯了压力,也许它就变成了动力。
爸,妈,我在悉尼,一切安好,勿念。
谨祝:新年快乐,马到功成!
儿子
敲完这几行字我觉得胸口一阵翻滚,转身跑进场所,抱着坐便就是一阵呕吐,稀忽忽的米饭和着我的胃酸在大年夜里漂浮在异乡的便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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